27 不轻松也不愉快的会面 (第2/2页)
“哪怕你明知道,这结论是万变之主的仆从递给你的?”
在话音落下去的瞬间,舱室中的空气字面意义上地瞬间下降到了冰点。两位智库在常人所不能感知的维度当中爆发了瞬间的冲突,被翻滚着抽取的亚空间之力令现实中的气温也急剧降低。灵能者之外无人能够观测、遑论理解的交锋之后,显然是墨菲斯顿技高一筹:在些微水汽在冰冷的金属表面凝华结霜的同时,阿弗尼斯危险地摇晃了一下,保持不住平衡,踉跄着跪在了原地,在充血的眼底和鼻腔之下流下了几行血迹。
这一下,饮血者战团在场的所有人都习惯性地把手搭上了腰间,哪怕是排在队尾、因一无所知而显得惴惴不安的两位原铸连长。但他们能够做到的也仅有这些——首先是因为,这场会面中只允许了他们穿着战甲,没有允许他们佩戴武器;其次是因为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沉重地压了下来,死死按住了他们,令他们无法做出进一步的动作。
“混沌污染。”在转瞬间就完成了以上行为的墨菲斯顿表现得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就好像刚刚不过是动身绕着房间走了一圈那样轻松,“除了那两位原铸连长之外,其他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很轻微,不足以引发变异或者扭曲思想,更像是被做上了一个标记,但仍旧是存在的。”
但丁点了点头。由圣吉列斯的死亡面具遮掩,旁人无法窥见他真正的表情。或许正是因此,奥洛克应激一般地开了口:
“这与他们没有关系。”他庞大的身躯在灵能的压制下颤抖,似乎在奋力对抗挣扎,“阿基奥兄弟和哈拉提尔兄弟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身处于此是为了见证!”
“见证什么?”但丁提问。
“所有的这一切,他们必须怀揣着这些秘密,将之引以为戒,作为战团干净的新血活下去。”奥洛克的回答当中带着强烈的意志,“战团三千年来在悬崖边上行走的历史,前人遭受的蒙蔽,混沌的阴谋是如何根植在我们血脉的诅咒之上,我们又如何在天使之主面前终止这一切,洗刷罪恶——以及霍洛斯仪式的真相!”
“什么?不!”饮血者的第五连长——不知道到底是阿基奥还是哈拉提尔——不顾礼仪地惊呼出声,即便他不知道自己的战团长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再怎么驽钝的人在事情进展到这一步的时候,依然都会意识到接下来将会发生怎样不好的事情,“奥洛克大人,这不可能!我们甚至从来没参与过战团的霍洛斯仪式!您甚至从来没允许过任何原铸兄弟参与到战团的传统祭仪当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战团长的笑声当中透露着一种自知大限将至的释然,“我故意的,小子。”
“同样作为圣吉列斯的子嗣,共享血脉的亲族,同一先父的手足,我确实有一个请求。”奥洛克回过头来,转向了但丁,“圣血天使之主。”
一种冰冷的感觉攀援到了但丁的脊背上。他瞬间意识到了,为什么墨菲斯顿能仅凭对方寥寥无几的叙述,便意识到饮血者对预言的解读必定出错。
但奥洛克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依然顺应着自己的想法,继续推进自己的计划:“请为我们彻底斩断这条诅咒的锁链吧。”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奥洛克,快停下——”
“动手!”
灵能的剧烈爆发带来了一种精神上的震撼,至高天中非物质性的情绪倒灌令在场所有人的思维都迟滞了一瞬。没有相应天赋的人无法理解这个瞬间里发生了什么,但丁只知道,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的以太执政官向后稍退了一步,而饮血者的智库长阿弗尼斯,他的脖颈已经被一柄骨制的仪式匕首深深地割开了。
他是自己决定这样做的,下手的时候毫无犹豫,奔涌而出的动脉血令凝血机制也一时无法起效,而他甚至还在努力扩大伤口。“自杀”这个概念无法存在于阿斯塔特被生物炼金术彻底调整过的大脑当中,但“献祭”则可以。从血管中喷涌而出的生命脉动刺激着所有圣血子嗣的神经,香甜的铁腥味驱策着他们本能地分泌唾液,伸长犬齿。基因中的诅咒呢喃地催促他们大快朵颐,他们必须得要以自己的理性进行自制——而就在圣血天使因必须进行自制而无法第一时间作出反应的瞬间里,一个法术借由这些鲜血成型了。
“不负圣吉列斯之血。”奥洛克这样说。在混沌的力量透过亚空间、在船舱内的现实中充盈起来的当下,这句战吼箴言听起来格外的讽刺,“这话是说给你们的。尊主但丁,冷酷者阿斯托拉斯,以及死亡之主墨菲斯顿。”
他原本就显得干瘪的皮肤在这几句话的时间里变得更加干燥了,面容上原本饱满充盈的肌肉也迅速地萎缩了下去,令他整个人变得枯黄皲裂,就好像有人在用什么无形的手段将他身体中的水分转瞬间全部抽走了那样——不单单是他,还有饮血者战团在场的其他所有首生子。除开两位原铸连长之外,所有的饮血者都在他们智库长自我献祭的仪式作用下飞快地凋零了下去。
“你把预言搞错了,奥洛克。”但丁说,语气依然平静,没有人知道他藏在面具下的面容上,此时流露出的到底是痛苦还是哀伤,“现在,我已经称不上是‘圣血天使之主’了。”
真正的圣血天使之主即将回归,这本该是个普天同庆的好消息。
“什么?”他反问。饮血者的战团长在几秒钟内就已经抵达了死亡的边缘,他可能没有听清,也可能只是单纯的不相信。但在最后的时刻里,他还是露出了一个干枯皲裂的笑容:
“你们必须得赢。”
这是奥洛克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紧接着,他的生命便离他而去,曾与他在数百年来并肩作战的所有首生子战团兄弟也亦如是。一个亚空间裂隙随着这些祭品从原地消失的进度缓缓开启,小恶魔的嬉笑声从帷幕后面传来。一双蓝色的鸟爪从里面缓缓伸出——然后是手臂,变异的头颅和躯干,背后增生的羽翼:一个奸奇恶魔王子,一个后天堕落又被混沌拔擢的可憎之人。
在抽出武器,武装自己的最后一点时间里,在场的所有圣血天使依然近乎同时地,在看清了敌人的身姿之后倒抽了一口冷气:
它——虽然已经在混沌影响下扭曲变形,但他们所有人都依然能够清晰地辨认:这个恶魔王子身上的武装,脱胎于圣血天使智库的蓝色装甲。
而作为首席智库,向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墨菲斯顿却因自己能迅速直达对方本质的认知而失态了:
“安特罗斯?”他近乎是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