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且容我伸伸脚 (第2/2页)
杨震说道:“此事本就因为学生而起,又岂敢推迟。”于是,杨震不厌其烦地将国子监的课业讲了一遍。
何夕听着听着有些奇怪,说道;“《春秋繁露》讲不讲?”
《春秋繁露》是董仲舒的作品。在何夕看来,乃是儒家著作中划时代的作品,无他,天人感应,等一系列沿用了几乎整个封建王朝的概念都是在这本书里面的。
杨震摇摇头说道;“春秋只有春秋三传。”春秋三传是,公羊传,左氏传,谷梁传。这个何夕知道。春秋作为五经之一,有是自然的。而在何夕看来,真正的大儒《春秋繁露》岂有不读之理。
这就有些奇怪了。
何夕继续问道:“孔颖达的《五经正义》读吗?”
杨震想了想,最后摇摇头。说道:“未曾听闻过?”
“那郑注?”何夕问道:“也没有读过吗?”
杨震说道:“不知道这郑注是何人所注,国子监之中一律从朱子所注。”
孔颖达乃是唐初大家。最重要的是,他所编《五经正义》是唐代取士标准之一。地位类似于明代的理学。而郑注乃是郑玄的注疏,郑玄乃是三时期的大儒。
影响力非凡。
可以说,在何夕看来,一个合格的大儒,这些人的著作都是必读的。而且是案头书。
“那朱子的其他著作,如二程的著作。还有前四史都有教授吗?”何夕问道。
杨震沉吟片刻,说道:“大人,或许,你对国子监有一些误解。其实,朱子,两程,乃至前宋一些大家的注疏,还有前四史,这些都是我们自己读的。最多去请教诸位老师。”
“而且有些请教老师也未必得到解答。只有老师私淑弟子,才能耳提面授。”
何夕吃惊说道:“那你们学什么?”
杨震说道:“那要看朝廷考什么了?一般就是经义文章,还有策论。等等”
一瞬间,何夕有一种且容我伸伸脚的冲动。
张岱在夜航船只中,记录了这样一个故事。昔有一僧人,与一士子同宿夜航船。士子高谈阔论,僧畏慑,拳足而寝。僧人听其语有破绽,乃曰:“请问相公,澹台灭明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曰:“是两个人。”僧曰:“这等尧舜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曰:“自然是一个人!”僧乃笑曰:“这等说起来,且待小僧伸伸脚。”
何夕也是如此,他国学知识储备并不高。只觉得自己在大明,好像是文盲一样,这一段时间,也是补习了一阵子,依然觉得自己不行。听到了国子监,乃是大明最高学府。自然是望而生惧。
就好像是差生要到清华北大任职一般,惴惴不安。
但是而今,他才知道了国子监的真面目,感觉是一高考学校。
顿时轻松了许多。
这其实而今大明教育的基本面貌。朝野之间,或许有一些大儒,但是并不多。在何夕眼中,博古通今,放在后世大学之中,也能称得上大家的。自然也有。
但是国子监之中没有。
因为国子监的本质上是为大明朝廷提供官员。他们的教育方向,就是应试,就是如何做一个官员,而不是大儒。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
国子监之中,就没有学生学识渊博。只能说国子监教育方向不在此。即便有个别。也是人家自学的。
这也说明,宋讷以严厉著称,反而让国子监的教育质量大增。
之前何夕就奇怪。他并不是反对严师出高徒,只是他知道,真正的大家,真正的大儒,不是区区严师就能造就的。反而需要更宽松的环境。但是培养出合格的官僚,却是不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