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伥鬼(十三)深林陷行客 (第1/2页)
镇东邸舍二楼的房间中,纸页上两种笔迹一问一答的交谈钩勒出与镇西截然不同的故事发展。
罗海花夫妇在夜间目睹灯笼自然翻倒,本打算阻止,却从身上一个能够解析线索的道具中得知,葬身大火非但不是意外出发的死亡点,反而是通关和破解世界观的关键。
道具告诉他们,杨花镇早在多年以前就被一把火烧尽,不复存在。
他们如今所在的杨花镇是旧日的幻影,本身是虚假的存在,自然无从找到真正的出口。
他们只有也经过烈火的灼烧,才能进入真正的杨花镇。
这番说辞并非空穴来风,证据就是他们房间里藏着的那封书信:
【此城若陷,则家国沦丧,尔辈儿女家资,皆为奴为帑……】
【东南勤王者众矣,王师既往,或余一息。吾辈当伐薪拾柴,焚宫毁阙。珠玉金鼎,宁化飞灰,不可资敌。】
据说当年杨花镇即将失守,守城的孟将军为了不让敌军在占领城镇后补充物资,命手下的士兵从镇东开始,一面驱赶镇民,一面点火烧毁房屋资材。
整个镇子付之一炬,期间多有踩踏和误伤,死于战火的镇民心有不甘,执念凝聚成杨花镇毁灭前的影像,冤魂则如生前那样在镇中游荡。
很经典的恐怖故事套路,证据又很确凿,罗海花夫妇一番纠结后选择了相信。
后续发展也证明他们的选择没错:他们醒了过来,其他玩家却都不见了,或者说,看不到形影了。
所有没有遭遇火灾的玩家都被困在另一个空间,只能通过纸笔和他们交流。
“孟将军……会是孟老爷本人吗?烧完镇子后,自己莫名其妙也成了鬼,死后继续统治镇民?”
齐斯将纸页放回床头柜上,抬手摸了摸脸:“以及……我怎么不记得我被困住过?”
纸页上罗海花的字迹如假包换,和镇西邸舍那边“希夷”状态的罗海花写下的字一般无二,可以确定出自同一人之手。
让齐斯比较在意的是,纸上没有他的字迹,负责通过纸笔和罗海花夫妇沟通的那人自称“唐煜”,和林辰在一起,话里话外却没有提到他和仇心的存在。
“我和他们失散了?这些信息是假的?有NPC冒充玩家?还是说,这是独立于我现在经历的一切的另一条时间线?”
齐斯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木床上。
罗建华和罗海花两人依旧不动如山地躺着,从外貌上看不出区别和破绽,应该不是诡异游戏伪造出来的假人。
奇怪的是,他们的呼吸均匀得如同设置好的程序,哪怕齐斯在翻动纸页时发出了不轻的动静,也没有引发一丝一毫的波动。
齐斯在木床上坐下,用正常的音量念道:“罗老师,醒醒。”
他坐下时带动木床震动了一下,声音在寂静中鲜明而刺耳。
老玩家大多警惕,遇到这样的动静,除非副本有意为之,不然不可能没有反应。
然而,床上的两人依然紧闭双目,连头发丝都没有颤动,毫无要醒转的意思。
齐斯提高了一些音量,又一字一顿地念了一遍。
床上两人纹丝不动,呼吸没有分毫变化,好像睡死了过去,无法感知到任何来自外界的动静。
齐斯没来由地想到昨晚子时过后,他不受控制地睡了过去,一夜无梦,再睁眼时便是天亮。
当时窗外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却还是睡得昏昏沉沉,对期间发生的事没有分毫印象。
眼下是否和昨晚是相同的情况?玩家陷入睡眠是副本不可违抗的机制?
罗海花夫妇这边的时间线真的是白天吗?
齐斯看了眼窗外,天空白茫茫的一片,肉眼可见不属于夜晚。
他收回视线,控制着咒诅灵摆飞向罗海花,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臂。
摆锤一个没收住,轻松地没入皮肤,没有受到任何阻滞地坠落进去,如同穿过一团虚无。
齐斯收回灵摆,那块皮肤完好如初。他伸手去触,指尖漏过幻影,依然没能触到实物。
罗海花二人就好像和他处于不同的图层,只能看到,却无法发生交集。
“是像《双喜镇》那样的对睡眠中人的保护机制吗?还是……此时的我对于镇东的人来说是‘希夷’状态?”
“出现在这里的罗海花夫妇,真的是我在最开始遇见的那两个人吗?”
齐斯站起身来,垂眼注视着床头柜上的纸页,陷入了沉思。
两秒后,他拿起笔,在纸上用奇丑无比的字迹写下一段段话语:
【我是林文,现在是副本开始后第二天,在我们的世界线里,你们消失不见,化为希夷了。】
【我和唐煜、林鸦跟随送葬的人来到镇东,看到你们躺在邸舍中,沉睡不醒。我想知道:】
【1、你们所处的时间是副本开始第几天?】
【2、你们的主线任务进度如何?支线任务呢?】
【3、你们进入副本的具体时间是哪年哪月哪日?】
齐斯其实有很多信息想要告知罗海花夫妇,其中某些信息关系到阵营任务以及日后的布局,但更深入的交流沟通不急于一时。
他需要确认三点:一,镇东的罗海花夫妇是真正的罗海花夫妇;二,罗海花夫妇是否能接收到他的信息;三,他传递的信息是否会被其他NPC获知,并造成影响。
“齐哥,我们出镇了,但好像没有完全出……”
思维殿堂中,血色的灵魂叶片轻轻颤抖,林辰的声音哀哀地响起:“邸舍后确实有一大片竹林,和我们进镇前所在的那片竹林有点像,但又不太像。里面有好多稻草人,尸体变成了稻草人……”
齐斯在意识中轻触血色的叶片,通过林辰的视角看到了一幕画面。
竹林接壤邸舍后的尸堆拔地而起,成片的竹叶交相掩映,形成大团乌云似的阴影。湿冷的雾气在林间缭绕,牵连着几十道人形的影子。
那些人不是真人,而是一具具将脸涂得雪白,画了口脂腮红的稻草人,穿着人的衣裳,大多是黑衣,也有白衣、红衣。
它的双手僵硬地平举着,身形笔直地竖立,远看呈现十字架的形制,倒像是被钉上去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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