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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旱起

70 旱起 (第1/2页)

太子在朝堂上很紧张。
  
  这段时间各地都上报从春天就没怎么下雨,入夏后天气格外炎热,土地干得开裂,恐夏粮不保,希望朝廷考虑减税。
  
  自古这片土地就是农耕之地,自然是靠天吃饭,旱灾水灾历朝历代都有众多记载。朝廷采取了什么措施,有什么效益,都被多次证实过了。真碰上什么灾情,十八般武艺一样样地试试,最后不行就得皇帝下罪己诏什么的。
  
  朝堂上大臣们引经据典,不外乎开仓放粮、开渠引水、赈济农人、减免税负之类的话。皇帝却并不特别上心:这才几个月?夏天才开始,谁说就不下雨了?这些奏章就是借个由头要求减税。谁不知道那些钱粮不交给京城,就留给了自己。农人真的能少交粮?骗谁?以为皇帝不懂得这些猫腻吗?况且现在各地粮仓充裕,有个小旱小灾的有什么可担心的?
  
  朝议了半天,皇帝也没有实施什么大的措施。最后就是让地方自救,没答应各地减税等要求。
  
  太子听着大臣们的议论,心中嘀咕:去年他和三皇子对局,他赌今年还是个丰年,粮价会跌,可三皇子却让人储粮备荒。这一开春怎么就旱上了?就是后面有雨,今年的收成也已经打了折扣。表现在市面上,就是粮食的价格一天比一天高,这是不是说三皇子赢了?皇帝会不会还记得去年那件事?觉得自己没有三皇子看得准?
  
  每次一有大臣陈述要准备救灾之类的话,太子就犯了疑心病,以为对方在为三皇子造势,大力渲染旱情的可能。他私下把这些人的名字一一记住,打算回去都存个档,日后好好追查这些人的行径,能替就替,能换就换,不能让听了三皇子话的人留在朝上。
  
  太子极怕这春旱加剧,演变成真的旱灾,见皇帝没那么认真,心中直喊侥幸之余,自然不会应和那些提醒皇帝早做些准备的大臣们的言语。他完全唯皇帝马首是瞻,皇帝说什么,他就全力赞同,问道他有何建议时,他就说他要“听父皇的”,或者“父皇方才说……”这种谦恭虽然让皇帝喜欢,可太子说得太多了,也显得很没主意,让皇帝有些看不起。
  
  一天下来,等着大臣们都退朝了,皇帝示意太子来见。
  
  太子在走向御书房时,一个东宫文官匆忙地赶上来对太子低语道:“殿下,这次春旱来势汹汹,我们期盼好年景,可也得备下应对之对策。殿下可以劝皇上预先准备救灾之事,若真成灾年,才不至于手忙脚乱。不能等真的颗粒无收,农人背井离乡了,才实施救急之策。要提早平复民心,否则恐民乱四起……”
  
  太子皱眉低声斥责道:“你是不是也听了三皇子的谬论?!什么灾年?!现在才旱了几个月,就要救什么灾?!真是杯弓蛇影!”
  
  那个文官赶忙道歉:“臣下考虑不周,望殿下恕罪。”
  
  太子哼声而去,理也不理那个躬身行礼的文官。
  
  皇帝在御书房坐稳,喝了杯茶,太子到了。皇帝看着太子,语气淡漠地说:“你这一天都没什么建言,可是因不想在众臣面前开口,想私下告诉朕吗?”
  
  太子忙行礼道:“父皇英明无比,孩儿不敢弄斧。现在只是春季干旱,孩儿以为,不必忧虑过甚,也许仲夏雨水丰沛,旱情自解。哪怕真的有夏旱,这些年我朝税粮充实,即使两年颗粒无收,也该能有充足粮谷应付。”
  
  皇帝点头赞许道:“朕也是觉得此时不必惊慌,那些人对灾年简直成了惊弓之鸟,恨不得一有风吹草动就大动干戈。”
  
  太子忙道:“父皇从容应对,真是千古明君。”
  
  皇帝哈哈笑起来:“自家人用不着这么恭维。”但心里很舒服。
  
  太子再次行礼:“父皇名副实归,堪比尧舜,光芒四射如不落之日,的确是中华千古不遇之帝。”
  
  皇帝更加笑了:“好啦好啦,你的嘴倒是越来越甜了,下去吧!”
  
  太子告辞出来,慢慢透了一口气,但心中的忧虑一点也没有减:他现在全心企盼不要真的有个灾年,以免自己在里子面子上都彻底输给了三皇子。真的那样,父皇会怎么看自己?朝臣会怎么想?……——一想到那个结局,他就全身出虚汗,恨不得当场跪下乞求上苍帮助。他决定让自己的幕僚去托付周边的寺院僧侣道士们,代自己向上天多加祝告,祈求降雨。
  
  回到东宫的院落里,太监报说四公主已经等了他半个时辰了,太子也正想探问一下四公主愿不愿意委屈她自己行‘木已成舟之计’,就去客厅见四公主。
  
  “太子哥哥!”终于见到了太子,四公主急不可待地说道:“你原来给我定的亲事我不想变!”
  
  太子叹气,小声说:“妹妹也知道,母亲和父皇都不想答应这门亲事。”
  
  四公主连连跺脚:“我答应!你给我安排!”
  
  太子看了周围,宫人们都退下了,太子小声说:“你是否愿意……试试用木已成舟之计?”
  
  四公主有些脸红,可马上急切地说:“不管是什么,我一定要这门亲事!今天我去舅舅家,那里什么七三八四的一帮公子哥,都来向我献殷勤!一个个看着就是废物点心!我才不要嫁那些人!平远侯府那么富裕!京城里到处是他们的生意。太子哥哥,你帮我!”
  
  自从幕僚指出平远侯府有巨大的财富后,太子越想越觉得四公主与平远侯府结亲是件极好的事。人在莫测时会深感权力和金钱的可靠,太子认为如果四公主日后真的成了平远侯府的长房长媳,肯定会对自己有很大的助力。至少,万一再出现像去年那样在市场上与三皇子较劲的事,凭借着平远侯府控制的众多生意,自己就能轻易取胜。
  
  太子点头说:“好吧,你明年及笄,我们不要动得太早,否则若是父皇以你没有及笄而拒绝提亲,这事一日不成,平远侯就能找了理由推脱掉。等明年你一及笄,我们就安排,出了事后,马上就要他负责,立即成婚,不然你就寻死觅活,我就不信父皇不许婚事。”
  
  四公主喜笑颜开,对太子说:“太子哥哥,你真的太好了!”想到能嫁给今日见到的那个春风一笑的青年,四公主的胸中立刻大爽,破相后的阴郁一扫而光!这么潇洒的郎君,那么大的家业!自己的未来充满阳光!气死五公主,去结交平远侯府的小姐有什么用?谁让她没有一个当太子的哥哥呢!
  
  四公主在面纱后止不住地笑着,回了自己的宫院。她情绪如此好,连那个满脸抓伤的柴嫲嫲请辞,她都没有拦着,只让人克扣了她半月薪酬。
  
  柴嫲嫲郁闷地回家,为自己没有得到这半月的薪酬愤恨。若不是家境中下,她也不会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生计和后代受累。本来想的是,去给公主当教习是个荣誉的事儿,日后打了这个招牌可以揽到更多的客户,所以她就没有太与皇后计较那并不多的筹银。可现在非但白干了半月,脸被抓伤了,还要请郎中,又有花销,里外赔大了。
  
  柴嫲嫲气了半宿,次日一早,就去了平远侯府,求见李氏。
  
  当初李氏为了给张允锦请教习嫲嫲,几乎见了京城所有的教习嫲嫲,柴嫲嫲也算是与李氏有一面之缘。
  
  听说有教习柴嫲嫲要见自己,李氏纳闷,自己已经想不起来这个人了,可担心这个嫲嫲会有什么关于张允锦的流言,忙碌中抽了个空,让人将柴嫲嫲带了进来。
  
  李氏见到柴嫲嫲吓了一跳,柴嫲嫲脸上净是道子,有些还是从眼皮上划下的,嘴角看着也裂了,柴嫲嫲行了礼,李氏忙让她坐了,关切地问道:“柴嫲嫲这是怎么了?
  
  柴嫲嫲昨天受了委屈,回家后当着小辈不能落泪,本来就想来告一状,可李氏为人一向有礼,语气感人,柴嫲嫲被这么一问,立时开始哭了:“夫人!我这是……因为大公子啊……”
  
  李氏一惊,马上压着心头的不快,礼貌地问:“嫲嫲此话怎讲?”
  
  柴嫲嫲一边哭一边说:“昨日我陪着四公主从长乐侯府回来,过福顺楼时,张大公子正在那里与掌柜谈笑,接着上马离去。四公主问我那是何人,我当时没有马上回答,四公主就说要让太子杀了我,我只能告诉了她那是张大公子。她听了更是暴怒,说我是有意要瞒着她,一路对我又抓又挠,到了宫里就把我踢下了车,自己去见太子了。她回来时,虽然又高兴了,可我请辞教习,她竟然不付给我半月的薪酬!我还要去看郎中,我好命苦啊!……”
  
  李氏出了一身冷汗,勉强保持了面子上的平静,忙让人取来二十两银子,对柴嫲嫲说:“多谢柴嫲嫲当初来见习我家小姐的教习之位,多年不见,这点银子算是酬谢,请嫲嫲务必拿了。”
  
  柴嫲嫲听说是二十两,是她两个月的薪俸了,心中一喜,就不哭了,接了银子说道:“多谢夫人体恤,您可要小心……”
  
  李氏打断道:“嫲嫲快去看看郎中,这种被树枝子划的伤口,还是要早些医治。”一句都没有谈到四公主的事。
  
  柴嫲嫲知道李氏在装糊涂,但是自己把话带到了,钱也拿了,就笑着再次谢了,告辞走了。
  
  李氏忙把平远侯请来,低声将柴嫲嫲的话说了一遍,平远侯玩着玉球,脸上浮起冷笑。
  
  李氏问:“侯爷,她这是什么意思?”
  
  平远侯微笑:“不管她是什么意思,夫人都不必担心,万事有我。”
  
  李氏叹气道:“你没见柴嫲嫲脸上被抓得那个样子,像是遇见了疯狗似的。”
  
  平远侯哈哈笑起来:“可不是遇见了疯狗了?”
  
  李氏嗔怪:“你可别不当回事,那样的人要是娶进来,咱们府可就家无宁日了。”
  
  平远侯哼一声:“怎么可能?他们把咱们府当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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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你们府当成肥羊了!”沈汶说。
  
  这夜她又到了张允铭买的小院里,这次是张允铭给她开的门——张允铮正在抹墙。
  
  沈汶坐下,张允铭有些消沉,脸耷拉着,沈汶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
  
  张允铮幸灾乐祸地说:“还能怎么了?桃花运来了呗!听说那个四公主看见他了,疯了一样把教习嫲嫲打了一顿,接着去见太子,然后可是高高兴兴地回来的!”
  
  沈汶恍然道:“哦!她肯定是去请求太子,太子答应她啦!”
  
  张允铮对着张允铭哈哈笑:“我可真不知道她去请求了什么呀!不会是想给你来当丫鬟吧?太子答应了?”
  
  张允铭生气:“你还敢笑话我?!就是你惹的!还不是因为你偏要去那里?!”
  
  张允铮撇嘴:“她在那里看不见你就不想嫁进来了?她怎么想咱们府的你难道不知道?”
  
  沈汶于是给出了那个“肥羊”的总结。
  
  张允铮坏笑着对张允铭挤眼:“咱们府是肥羊,你就是块大肥肉了!让他们得了手,肯定把他们养得肥肥的。”
  
  张允铭有些感慨道:“就因为我们有钱?他们以为有钱人都是大肥猪,该被宰?”
  
  张允铮横眼看沈汶:“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沈汶忙用娇柔的声音说:“怎么会呀!我不是为了咱们两府吗?又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可没那么傻。”
  
  张允铮打了个寒战,绷着脸说:“你能不能不这么说话?!你怎么不傻了?!什么叫不为了你自己?”
  
  沈汶摆手:“谁不知道当初你爹只要钱,可江南首富的李家还是把最重要的嫡长女嫁过来了,外加了很多很多嫁妆。”
  
  张允铭问:“这能看出什么?”
  
  沈汶理所当然地说:“看出来你爹不仅能守得住这些钱,还能帮着李家保住富贵!李家那么有钱,肯定是成功的商人。商人的天性是不做亏本的买卖,把个好女儿和那么多钱投在了你爹身上,可不是为了打水漂的!这还不清楚?这快二十年了吧?你娘的钱财可少了半点?李家长年不倒,可见没投错钱啦。你爹肯定特厉害,我才不会傻到去惹他。”
  
  张允铮鼻子蔑视地出气,张允铭呵呵笑起来:“算你看得准。”
  
  沈汶问:“那你担什么心?”
  
  张允铭叹气:“也不是担心,就是心烦!”
  
  沈汶笑着说:“你不用心烦,到时候我来给你出主意,肯定没事。”
  
  张允铮冷哼道:“那当然,她是小骗子,肯定会比那些人精。”
  
  沈汶回眸瞪张允铮:“你就不会说好话吗?!小混球!一点都没长大!”
  
  张允铮说:“干吗要说好话?这难道不是真的吗?长大就不能说真话了?”
  
  沈汶见说不过张允铮,马上换了方式,轻拍手笑着说:“讨厌啦,你竟然长大了!真懂事了呀!”她从小就对周围的人耍赖撒娇来得到自己想要的,甜言蜜语,好话不断,语气总是带着个虚腔儿。现在说出来,语气轻扬,撩人心窝。
  
  张允铮立刻气得红脸,不理沈汶了,专心抹墙。沈汶惊讶张允铮竟然囧了,看来还是比以前那个浑头浑脑的小孩子长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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